余文森: 普通高中教学改革的方向与路径

 

来源公众号：基础教育课程 作者：余文森

教学改革是落实课程改革的基本环节。我国现行普通高中课程方案和课程标准从2017年颁布至今已有近十年，期间课程教学的理论和理念有了新的发展。结合这一次普通高中课程方案和课程标准的日常修订，普通高中教学改革需要吸收课程教学改革的最新成果，坚持素养导向，突出学习中心，强化学科实践，重视人工智能，将教学改革推向纵深。

一、坚持素养导向

核心素养是我国新时代基础教育课程教学改革最鲜明的导向。核心素养聚焦学生适应终身发展和社会发展需要的正确价值观、必备品格和关键能力，是我国基础教育课程教学改革在目标方向和价值追求上的迭代升级。从“双基”到三维目标再到核心素养，体现了我国基础教育课程教学改革从学科知识到学科本质，再到学科育人价值的转变，从而使学校教育教学不断地回归人、走向人、关注人，进而实现真正的以人为本。核心素养的提出，改变了我国教学以知识为目的的取向，使教学改革超越知识，解决以知识为目的的教育教学诸多弊端成为可能。在核心素养的概念和理论本土化创造性转化的过程中，我国传统文化对“德才兼备”的君子品格的追求被融入核心素养的内涵，核心素养从重能力转向重德性，从突出工具性意义转向突出本体性意义。这使得核心素养的育人目标与立德树人根本任务更加一致，能更好地落实“有理想、有本领、有担当”的培养目标。

普通高中课程标准凝练出各门课程的学科核心素养，这是高中课程改革的突破和创举，也是高中教学改革的重大突破和进展，为各学科教学提供了清晰的方向和主题。学科核心素养是学科育人价值的集中体现，是一门课程对培育学生核心素养所能发挥的显著功能和作用。以学科核心素养为导向的教学立足于学科，将承载着人类探索世界得到的最有价值和意义的知识——学科知识作为教学的基点、基础、基底、底座，让学生“站在巨人的肩膀上”发展核心素养；扣紧学科本质，以学科本质作为学科核心素养的根基和立场，将学科本质作为学科事实、学科知识、学科方法、学科思想、学科精神的逻辑出发点和归宿点，促进核心素养的纵深性发展；超越学科而指向素养，从强调掌握学科知识转向强调运用学科知识解决现实复杂问题，从“学学科”转向“用学科学”，解决学科学习“远离生活世界，囿于科学世界”的问题，拓展学科学习的广度。

二、突出学习中心

核心素养具有内在性、主体性和建构性。核心素养的发展归根结底要依靠学生个体积极的学习活动。只有当学生积极参与需要核心素养的活动时，他才能在活动中生成相应的核心素养。核心素养不是知识，不能在人与人之间直接传递。核心素养也不是知识的堆积，不是书读得越多、知识记得越多，核心素养的发展水平就越高。如何化知识为素养，是核心素养培育的关键性问题。从知识到素养，不是“物理变化”，而是“化学变化”，核心素养是学生在知识操作过程中生成的一种新质。核心素养的生成机制就像是人的消化系统，知识（食物）的输入要经过消化才能变成素养（营养）。学生只有经过自己的学习和消化，才能从学习中获取核心素养发展的“营养”，在自己的学习过程中生成核心素养。消化之于个体的意义，不但在于将食物转化为营养，还在于使消化系统本身得到锻炼，从而形成更好、更健康的机体。指向核心素养的学习也是如此，不但要使学习的过程成为素养生成的过程，还要在学习的过程中锻炼化知识为素养的能力，形成良好循环的核心素养生成系统和机制。因此，指向核心素养生成的学习强调“学是本源性的存在，教是条件性的存在”[1]，要求构建学习中心课堂，突出、强调、呵护学生学习的独立性、自主性、完整性、创意性，以有利于核心素养生成的逻辑作为教学的根本遵循，教跟随于学、服务于学，依学而教，先学后教，为学而教，为核心素养发展而教。

构建学习中心课堂，最重要的是教师懂得“退”，将学习的权利、空间、机会留给学生，尽可能地让学生经历自然、完整的素养生成过程。在学习中心课堂中，教师只需要做好三件事情：一是搭建框架，遵循核心素养发展的逻辑建立良好的目标体系、内容体系、任务体系，将核心素养发展的逻辑嵌入学习活动；二是维持过程，关注、检查、督促学生的学习活动，使学生保持在学习的状态；三是给予支持，在学生的学习进行得顺利的时候给予肯定和赞扬，在学生的学习遇到挫折的时候给予期待和鼓励，在学生无法获取学习的必要资源的时候指导或帮助学生获得相应资源。除此之外，教师对学生的学习干预得越多，就越有可能阻断学生原生态的、完整的学习历程，破坏学习活动的核心素养发展逻辑，使核心素养生成的“化学反应”无法有效发生。在“应试教育”“绩效主义”盛行的普通高中，还学习的机会、权利、过程给学生，显得尤其重要并且难能可贵。

三、强化学科实践

学习可以分成两种不同的方式，一是认识的方式，二是实践的方式。前者以反映论为哲学基础，按照“事物（知识）—知识”的模式，是“让世界走向人”的被动式学习方式。后者以实践论为哲学基础，按照“事物（知识）—实践—知识”的模式，是“人走向世界”的主动式学习方式。“学科实践是以实践的方式从事学科活动。”[2]从教育的角度看，学科实践就是学生以实践的方式进行学科学习活动。学科实践现在已经成为基础教育教学改革的重要方向，也应当成为普通高中教学改革的重要方向和路径。强化学科实践，有助于“把学科打开”，打破学科的界限，使学科从封闭性的知识体系变成开放性的实践系统，引导学生接触更加真实的学科面貌；有助于“让课堂变大”，使课堂从在教室中学习知识的“小课堂”变成将教室里和教室外的学习联结一体的“大课堂”，将更丰富、更鲜活的知识与经验融汇到课堂学习之中；有助于引导学生走进现实世界，消解学生在学习远离生活世界的学科知识中产生的抽象感、陌生感和隔离感，增强学科学习活动的现实性、体验性和实在性；有助于促进学科核心素养的发展，让学生在学科实践中经历自主的、原生态的、完整的实践性学习过程，有效、完整地生成学科核心素养。

实践是人按照自身意志改变现实世界的行动，实践行动一般可分为行动设计和行动实施两个阶段。行动设计是人根据实践的目的，在头脑中设想和设计实践行动的方案。行动实施是人将行动方案付诸实施，使现实世界发生计划中的变化。据此，普通高中的学科实践可以分为完全性学科实践和不完全性学科实践两种类型，各学科可以根据学科教学的整体设计和具体主题选择使用。完全性学科实践指包含完整的行动设计和行动实施两个阶段的学科实践。在操作中一般是教师和学生先在课堂中共同学习学科知识，设计学科实践行动方案，再由学生在课外执行学科实践行动任务，最后回到课堂上进行分享、交流和评价等活动。不完全性学科实践指仅包含行动设计或行动实施某个阶段或环节的学科实践活动。例如，教师和学生在课堂上讨论和设计一项解决学科实践问题的方案，但没有付诸实施。由于讨论和设计的方案是指向实践的，具有学科实践性，也属于学科实践的范畴。

四、重视人工智能

近年来，突飞猛进的人工智能技术给基础教育课程教学带来了空前的挑战和机遇。以ChatGPT、DeepSeek为代表的语言大模型被越来越广泛地应用于教学。普通高中教学改革必须主动迎接和拥抱人工智能技术浪潮。2025年4月颁布的《教育部等九部门关于加快推进教育数字化的意见》中指出，要“将人工智能技术融入教育教学全要素全过程”[3]。人工智能改变了教学的底层结构，由原来的“教师—学生”的双边结构变成“教师—学生—人工智能”的三边结构，进而引起教学全过程、全要素的整体性变革，“智能体教师”成为教学的第三主体。教学成为“一个多层次、多维度的协作过程，教师、学生与技术之间的互动贯穿于课程实施的全过程、全环节。教学目标、内容与方法在教师和学生的共同参与下不断优化，技术在此过程中起到支持和强化作用”[4]。普通高中要积极主动应用人工智能技术，在教学管理、教学资源、教学设计、教学内容、教学过程、教学方法、教学评价等方面探索人工智能的深度应用，逐渐形成人工智能时代的新型教学体系。

（作者：余文森，福建师范大学教育学院教授，博士生导师，教育部福建师范大学基础教育课程研究中心主任。）

（参考文献略）

文章来源于《基础教育课程》杂志2025年第12期第13-15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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